厚重的卧室门被推开,室内的空气混合着淡淡的香氛与隐约的药味,暖黄的灯光洒在巨大的欧式床铺上。
黎语乔半倚在一堆雪白的枕头中,长发略显凌乱,额头上覆着一片已经微凉的退烧贴。
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微微起伏,显然高烧已让她虚弱不堪。
即便如此,那股天生的气场依旧隐隐存在——只是此刻,被病态的苍白所掩盖。
“体温?”周院长一边打开医疗箱,一边示意助手。
沈芷萱立刻上前,俐落地取出电子温度计,替她测量腋下体温。
“三十九度六。”她报数时,声音沉稳而清晰。
“芷萱,先配好退烧针,备两条静脉通路。”周院长神情专注,双手飞快地消毒、戴上手套。
“是。”沈芷萱没有丝毫迟疑,熟练地抽药、排气,动作干净利落,和当年那个无助的女孩判若两人。
另一名护士已经准备好输液器,周院长俯身检查黎语乔的咽喉与呼吸音,语气低沉:“咽部轻微充血,肺部还清…… 先控制体温,观察反应。”
说着,他取过冰袋,示意护士们一左一右替她更换退烧贴与冰敷位置。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黎语乔眉心微蹙,却没有睁眼。 她只是轻轻动了下唇,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虚弱地吞回去。
“留一人守在床边观察血氧和体温变化。”周院长吩咐。
“我来。”沈芷萱站定在床侧,低头检查输液速度,神情一如往常的专业与冷静。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黎语乔眉心微蹙,却没有睁眼。 周擎示意另一名护士将快速检测试剂取出,三分钟后,检测卡上的显色结果已然明显。
他挥了挥手,示意护士们先退到一旁,自己坐到床边,低声开口:“黎董,您确诊了…… 是\'HN-23\'。 但您要知道,镖靶药物即将问世,而您,是这次能成功的最大推动者。 本院无论如何都会给您最好的照顾。”
黎语乔缓缓睁开眼,目光依旧镇定,嗓音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用…… 照顾我的事放一边,赶快回去,把镖靶药物弄出来。”
周擎看着她,沉默一瞬,才点头:“那至少让我留下本院最优秀的护士长,贴身照护您的情况。”
黎语乔思索片刻,微微点头。
“把该留下的医疗器材全都摆好。”周擎转身吩咐,心电监测仪、血氧仪、输液架一一就位。
随后,他看向沈芷萱,语气严肃:“每三个小时回报一次她的体温与血氧,有任何特殊情况立即打电话给我。”
“明白。”沈芷萱语气干脆。
一切交代妥当后,周擎带着另外两名护士转身离开,只留下这间安静宽阔的主卧室,和床边那位沉默守候的护士长。
卧室重新归于寂静,只有心电监测仪规律的“滴——滴——”声和输液滴落的细微声响,在空气里交错回荡。
黎语乔侧身半倚在枕头间,额前的碎发贴着微微泛汗的皮肤,病态的苍白与呼吸间偶尔溢出的急促,让她看起来格外脆弱。
她的眼睛依旧紧闭,长睫微颤,像是在与高烧缠斗,却依然保持着一种天生的沉稳气场——那种即便沉睡,也让人不敢掉以轻心的存在感。
沈芷萱静静地坐在床边,不急不躁地调整着输液速度,时不时低头查看血氧仪的数据。
她的动作一贯精准,没有一丝多余,像是将自己的心情全部压进了专业的外壳之下。
可心底的潮水并不平静。
视线不经意落在那张苍白却熟悉的脸上,往事如同被风吹乱的书页——那些尖锐的、屈辱的、无处可逃的记忆,一张张重叠在眼前。
她分不清自己此刻是冷静,还是被压抑的情绪灼得发烫。
她抿了抿唇,没有让任何表情外露,手依旧稳稳地握着温度计与记录板。
不论过去如何,现在,她是护士长——这是她的病人,也是她必须守护的人。
房间里,只剩仪器的嘀嗒声和黎语乔微弱的呼吸,在静夜里延伸成一种压抑却又无法忽视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