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廊上跟程昭野对视的每一秒都像在拉锯,那股难堪从胸腔漫上来,堵在喉头,咽不下吐不出。
她垂着眼,把面包抱在怀里,声音很轻:“好了,我去趟厕所。”
不等他反应,她便快步错身而过,自然也没看见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晦暗。
她刻意绕开了人群密集的主楼梯,转向西侧人少的消防通道,拐下楼梯时,她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女孩瘦小的身影被书堆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个毛茸茸的发顶。她似乎没注意到许若眠,正艰难地腾出一只手去扶滑落的眼镜。
许昭昭。
许若眠下意识地收回视线,打算当作没看见。
可是——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她忽然感到肩膀被什么猛地一推。
“啊——!”
尖叫声从喉咙里冲出来,她整个人失了重心,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水泥质的踏板硌得骨头生疼,冲击感一波接着一波,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惯性带着她向前扑去,手臂下意识地想要撑住,却在下一瞬被狠狠甩开,腕骨“咔”地一声错位,尖锐的疼痛如电流般窜上神经。
耳边是许昭昭惊慌失措的声音:“许若眠!”
她听见书本“哗啦啦”散落一地,有的顺着台阶滑下,正好砸在她胳膊和小腿上。
更糟的是——
【触发临时任务:诬陷许昭昭推你。】
系统的机械音冷不丁在脑海里响起。
她懵了。
“……什么?”
【立刻执行,形成围观氛围,以推进矛盾走向。】
台阶口的痛感一阵比一阵清晰,她咬住牙,眼角泛着痛出来的水光。
周围的同学很快围了上来——
“快叫老师!”
“有没有人受伤?”
“刚才是不是有人推她?”
“我没有推她!”许昭昭的眼泪说来就来,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校服裙摆,指节都泛了白。
“我可以作证。”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突然站出来,“我刚刚看到她自己摔下去的。”
她耳边却像是隔了层纱。
痛、好痛。
整个人重重摔在最后一阶台阶上,背部像被硬木砸了一记,痛得发麻。
手里的面包早就飞到一边,她自己也顾不上去捡。
刺骨的疼一波一波涌上来,连指尖都在发颤,呼吸凌乱得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
【立刻执行任务——】
系统的机械声还在耳边回荡,她恍惚得几乎听不真切,只觉得它像个阴影一样黏着她。
她咬着牙,不想理它。
太疼了。
疼得眼泪像脱了线一样往下掉。
几天来所有压着的委屈、慌乱、不甘和羞耻,都随着这一下摔得支离破碎。
她哽着嗓,手背胡乱抹去眼泪,反而越抹越乱,泪珠一颗颗滑过白皙的脸颊,打湿了她下巴的细绒。
她的睫毛湿得发黏,眼尾泛红,鼻尖也跟着红透了。
“……呜……疼……”
楼梯上的许昭昭急急跑下来扶她:
“怎么了?是不是很疼?”
“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
周围的同学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有人小声感叹:“许昭昭人真好……”
只是比她的手更早到的,是身后人群被破开的缝隙。
许若眠也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件带着体温的校服外套已经沉沉罩在她身上。
雪松混着薄荷的气息瞬间裹住她,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周围围观的人瞬间发出一阵低低的轰动——
“是裴之舟!”
“我靠……他怎么会来这里?”
许若眠怔了怔,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蓄在眼眶里的泪倏地滚落。
视线透过一层水雾,撞进一双极深的眼眸。
裴之舟垂着眼看她,表情沉得像风暴来临前的海面,没有一点波澜,却让人感到无法呼吸的压迫感。
她第一次见到裴之舟这样的神情。
往日里他总是冷淡疏离,连目光都吝啬于多给她一秒。
她被系统推着去接近他,笨拙地扮演着恶毒女配的角色,却仍会在某个瞬间,因为他低垂的睫毛,或是翻书时修长的手指而心跳加速。
可此刻,他的眼神变了。
他只蹲下,单膝抵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的手很干净,指节修长,动作不快,将她被书角砸到的手轻轻翻过来看。
“有没有崴到?”他语气很沉,像压着一股情绪。
许若眠被他这一声问得更加委屈,想说话,却只吐出一句带哭腔的:“……疼。”
裴之舟垂眸,目光在她湿漉漉的眼睛和红肿的膝盖之间来回停留,眉心越拧越紧。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许若眠!”
熟悉的嗓音带着一丝怒气,下一秒,程昭野出现在人群边缘。
他一眼就看到她坐在地上、肩上搭着裴之舟的外套,整个人像被什么点燃了一样,脚步几乎没停就径直走过来。
围观的同学瞬间屏住呼吸——
“……我靠,这下热闹了。”
程昭野走近,视线只落在她脸上,眼底的情绪翻涌,像极了要发作的暴风。
“怎么摔的?”他语气低得吓人。
裴之舟抬起眼,与他对上视线,平静里带着隐约的锋利:“你先别吵,她伤着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瞬间降温。
许若眠夹在中间,手指紧攥着外套的布料,心脏跳得慌乱无比——
这股压迫感,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