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们应该与那件事无关。”。
久久未得到回复,韩青松不禁抬眸望向桌后的人。
镜珏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报告放到桌上。
啪的一声,不轻也不重。
站在韩青松身旁的中年男人当即小心观察起镜珏的脸色。
镜珏看向韩青松:“应该?青松,什么时候你也说起这种没有定数的话来。”。
虽说镜珏面色如常,韩青松却听出了她的不悦:“师尊,时过境迁,当年的参与者大多气数尽散,只余苟延残喘之辈,而这些人都正值壮年……。”。
镜珏凌厉的目光射向她,不急不缓道:“青松,贪欲无处不在,虽然前人已去,但后继者也会出现。”。
她双眼微眯,沉声道:“再者,当年的受益者不止直接参与者,还有他们的家人。”。
男人适时道:“仙尊,恕在下多言,不若以搜魂探明那几位罪者是否有其他犯罪行为。”。
韩青松毫不犹豫地反驳道:“搜魂会损害修士的识海,稍有不慎便会变成痴儿,非仁义之举。”。
男人没有理她,而是看着镜珏继续一字一句道:“那几名罪者以修士的身份招摇撞骗、谋财害命,搜魂合理合规。”。
镜珏靠坐到圈椅上,颔首道:“贾盟主,依你所言吧。”。
男人拱手作揖:“是,仙尊”,他后退几步,转身离去。
韩青松皱起眉头,瞪了男人的背影一眼,又看向镜珏:“师尊,如此行事恐怕……”。
镜珏微微侧头看向她,黝黑的瞳孔里不带一丝情绪:“青松,我不会放过任何与当年之事有关的人,就算只有一丁点可能。”。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韩青松生出一丝凉意,多年前镜珏失控的场景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大概是这十几年来,在南流景的镜珏面前总是那么的温柔体贴,韩青松竟差点忘了她是至高无上的仙尊,世间万事万物不过是她眼中的蝼蚁罢了。
她默默地垂下头:“是,师尊。”。
可是……师尊真的有那么高高在上吗?她始终记得那双拉她出泥泞的手宛如天上明月。
叮~镜珏瞧了眼手机上的消息,是楚梦秋发来的。
待读完短信内容,镜珏的眼角流露出笑意,朝韩青松柔声道:“青松,这几日辛苦你了,好好休息。”。
韩青松刚走到院门就撞见了行事匆匆的男人,正是方才被镜珏称为贾盟主的道盟首领——贾昊苍。
“韩道友。”,贾昊苍向她打了声招呼。
韩青松冷声道:“贾盟主这是‘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贾昊苍状似憨厚地笑了笑:“在下也不清楚是否有用,得禀告仙尊后,由仙尊定夺。”。
韩青松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往院外走去。
贾昊苍朝着她的背影高声道:“韩道友慢走。”。
他行至正堂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镜珏此时恰好将意识从那娃娃中收回,嘴角噙着笑:“进。”。
“仙尊,已确认其中一人是噬曦长老的直系玄孙。”。
镜珏目若寒霜,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幽幽道:“废他修为,断他根骨。”
……
清亮的鹤鸣响彻落竹院。
南流景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六点三十。
她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晃眼瞥到书桌旁的黑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换上了练功服的温雪灵。
南流景揉去眼中的困意,边打哈欠边道:“早上好,雪灵,你起得好早。”。
温雪灵羞涩地笑道:“我太兴奋了,有些睡不着。”。
南流景点点头,迷迷糊糊地开始换衣服,却一不小心把领口当作袖口穿了过去。她不由得想起某人的贴身服务。
“流景,你的娃娃做得好精致啊,是你的OC吗?”。
南流景的睡意全无,顺着温雪灵的视线看向床上的镜珏娃娃。
OC…OC…,她满脸通红地回忆这一个月恶补的知识。
啊,好像是Original Character的意思。
可是…师祖算是她的OC吗?南流景迟疑地答道:“额…对,是我的OC。”
“是你自己做的吗?你的手也太巧了。”。
南流景摇了摇头:“是我家里人做的。”。
此时,鹤鸣声再一次响起,多了一丝催促的意味。
南流景赶忙换上裤子,又急匆匆地洗漱一番。
临出门前,她犹豫一瞬,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与脖间的龙形玉坠挂到一起。
远方天光微亮,一只一丈高的仙鹤伫立在院子中央,引颈等候落竹院的学生。
大多数人都一脸新奇地盯着仙鹤,南流景在心里猜测这鹤或许和尺玉一样是妖怪或者灵兽。
只是这仙鹤的眼睛不似尺玉那样灵动有力,反倒透出一股死气。
待人都到齐后,仙鹤口吐人言:“请诸位随我前去四象广场。”。
开阔的广场中心竖立着一个高台,楚梦秋在其上盘腿而坐。
所有的学生在仙鹤的引领下,按照不同年级分别坐于四象区域。
南流景她们这群新生所坐的区域是青龙所属的东方。
楚梦秋睁开双眼,站起身子,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看向她。
她高声道:“同学们,早上好,新入学的同学们想必已从学院手册中得知沐浴晨曦打坐修行是凌风学院的每日必修。”。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半轮,耀眼的阳光洒在广场所有人的身上。
“望我独神,心神合一,万变不惊……”
南流景跟随着楚梦秋的声音运行体内灵力,身体内的疲惫在呼吸之间排到体外,驱散山间清晨的凉意。
打坐结束后,有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以便还未辟谷的学生吃早饭。
南流景虽说已经辟谷,但是也想尝尝学校食堂的味道,于是和温雪灵一起去了食堂。
直到鹤鸣长啼三声,两人向第一堂课的所在地走去。
她们到时,还未正式开始上课,诺大的演武场上站着一个身着道服的年轻男人。
随着鹤鸣声悠悠响起,南流景和温雪灵两人跟着同学排好队伍。
男人清了清嗓子:“同学们,你们好,我叫谭畅,你们可以称呼我为谭老师。”
“谭老师好!”
谭畅满意地点点头:“这学期将由我教授同学们剑术基本功,没有佩剑的同学请上前有序领取练习木剑。”。
确认每个人都有剑后,谭畅继续道:“开始之前,我想问一下,有在入学前学过剑法的同学吗?”。
学生们一时之间面面相觑,没有人举手。
谭畅扫视众人:“没有吗?”。
站在第二排的南流景犹豫了一瞬,举起了手。
温雪灵诧异地看向她,似乎没有想到她学过剑法。
谭畅朝她招了招手:“这位同学请上前,你叫什么名字?”。
南流景走到他的身旁:“南流景。”
谭畅站至一旁:“南同学,请你为我们展示一下你所习剑法。”。
南流景捏紧镜珏送她的木剑,施展出闿阳剑法第一式。
在阳光的照射下,剑身上恍若燃烧起烈焰,在场的人不禁发出惊叹。
谭畅拍手叫停:“不错,很不错,作为新生能将剑使成这样已经很出色了,但有一些小问题。”。
谭畅拿出自己的佩剑,模仿南流景施展闿阳剑法第一式,干脆利落,剑锋凌厉。
南流景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方才的不足之处。
谭畅面向众人:“相信同学们通过对比能看出南同学的问题在于手腕还不够稳,这样的小细节在实力相当的对战中有可能会导致大祸。”。
他轻轻挥手,每个人的面前都出现一个木桩。
木桩中间插有一根细长的竹竿,竹竿顶端只有黄豆大小,越到底部越粗。
谭畅单手持剑,站于木桩跟前。只见他手腕微微发力,轻劈竹竿。
竹竿由上至下被均匀地劈成两瓣,待他收回剑时,竹竿瞬间变回原样。
“第一节课的练习便是以腕带剑”。
一个时辰的剑术基础课结束后,南流景的手克制不住的发颤,她看了眼温雪灵,与她的情况差不多。
下一节课是灵植基础理论课,是室内课,南流景和温雪灵找了个第二排的位置。
“流景,没有想到你居然在之前就学过剑法了,”,温雪灵的眼底闪过一丝羡慕,心底泛起细微的酸意。
南流景轻轻揉着发酸的手腕,正欲开口解释,教室却突然鸦雀无声。
她疑惑地抬起头,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教室门口。
淡紫的渐变色衣摆在风中飘逸,衣角上的浅蓝色凤凰刺绣攀附于来人的肩头。
南流景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注视着那完美无瑕的面容。
那双温柔似海的眼睛仿佛要将她吸进去,她无意识喃喃道:“师祖?”。
教室内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镜珏。
鹤鸣声响起,镜珏莞尔一笑:“同学们好,我叫镜珏。”,伴随着她的话,镜珏两个大字浮现在空中。
“哇……”
“镜老师好!”
“老师好漂亮”
镜珏只淡淡地笑了笑:“灵植的知识对于任何修士来说都是重要的,希望同学们能认真的学习这门课。”。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下讲台,学生们安静下来,神情专注地盯着她。
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近,南流景不由得心跳加速,她垂下眸子,晃眼瞥见那洁白的手指轻轻触过她的手臂。
南流景猛地抬头看向镜珏,却见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了讲台上。
灵植课比想象中的有趣得多,镜珏为她们展示了真实的灵植,并且还用灵鼠实验了龙血竭的止血效果。
仙鹤的鸣叫声再一次响起,学生们惊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依依不舍地离开教室。
镜珏收拾好教具,深深地看了南流景一眼。
南流景望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流景,我们走吧,。”
南流景跟在温雪灵身旁,思绪已经飘远。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几下,她期待地拿出手机。
[师祖:小景,晚上6点来我办公室]
南流景暗暗地深吸一口气,心砰砰得跳个不停。
“流景?流景?”
南流景蓦地回过神,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你能再说一遍吗?”。
温雪灵的眉峰微微拢起,不经意道:“哦,没什么,就是我觉得镜老师和你的娃娃有一点点像呢。”。
南流景愣了一瞬,耳朵莫名发热,但她仍佯装淡定道:“可能是因为好看的人都有些相似的地方吧。”。
“嗯,这样说也有道理。”。
下午的课上完,南流景借口想要独自散步,便和温雪灵分开。
她悄悄地来到教师办公室所在的院子,根据门上的名牌,敲响其中一扇门。
“请进。”。
南流景咽了咽口水,缓缓推开房门。
屋内陈设与镜珏在观中的书房相差无几。
她瞟了眼桌后的人,嚅嗫道:“师祖。”,明明才分开了一日不到,她却感到既紧张又兴奋。
镜珏靠坐在圈椅上,慵懒道:“小景,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