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日子安稳的过去,枝雀没再怎么收到陆毅恒的“睡前电话”,这意味着她可以睡个好觉,不用再想办法应付他。
周六,枝雀不用上班。
这个公司除了给出的工资令枝雀满意,还有一点就是双休。
她没有大学文凭却能得到这份工作,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总的来说还是欠赵经理一个人情,枝雀窝在床上犹豫着是否要请对方吃饭。
“人家也挺忙的吧?哪有空搭理我。”
枝雀在上大学前没有选择权,被安排好了一切的人生令她既焦虑又安心这种什么都不用考虑,什么都不用操心的日子她过得很舒心,毕竟只要安安稳稳长大,找到一份工作,然后听从家里安排结婚生子,对于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来讲已经算是很幸福的人生了。
可偏偏不仅是不用操心,还有潜移默化的非正常教育,那个身为哥哥的人在她的成长历程中种下了不可逆的种子,并且在现在乃至未来都根深蒂固。
枝雀最终没有发消息过去,她担心以后会有更多的交流。
独来独往,才是这个女孩唯一底色。
“嘀…嘀…嘀…”
又是这个号码,女孩轻皱眉头,每个星期天她都会看到陌生号码打来,她根本就不认识啊,为什么总是打给自己。
像往常一样,枝雀挂了电话。
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外明媚灿烂,不过女孩不喜欢太刺眼的,于是窗帘紧紧拉上,挡住了光源。
房间里如黄昏般昏暗,独属于自己的空间,手指翻到了最底层的那个无人知晓的号码,拇指悬在手机屏幕上,像一片将落未落的枯叶。
犹豫了片刻,指尖终于按下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三声短促的嗡鸣,随即被机械的电子音截断——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这句话像冰锥刺进耳膜,枝雀突然发现自己的呼吸卡在喉咙里,手指还保持着握机的姿势,皮肤下却有什么东西正簌簌流失。
居然变成了空号……
为什么呢…眼里似乎有沙子经过,湿润的泪水慢慢流下,整个过程,房间里依然无声。
手机从指间滑落时,她听见自己发出类似漏气皮球的声响,整个人缓慢地陷进沙发褶皱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颜色的水彩画。
女孩猛地把脸埋进抱枕里。布料很快洇开一片潮湿,但奇怪的是,眼泪流得比想象中少得多,更像某种缓慢的、持续性的脱水过程。
当最后一点力气从膝盖消散时,她蜷缩成胎儿姿势,发现连睫毛都变得沉重。
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温凉的潮水漫过脚踝,她在一片虚无中听见自己说:睡吧。
这句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更像是对自己下达的赦免令。
意识沉入水底前,她恍惚看见手机屏幕还亮着,那个空号提示在昏暗中幽幽地闪烁,像一盏永远不会有人接起的路灯。
被抛弃的孩子,怎么能拥有爱。
而电话另一头,修长的手指泛着苍白,关节微微凸起,像一座座沉默的山脊。
男人拇指悬在手机屏幕上,迟迟没有按下拨号键,仿佛在等待某个不可能的回应。终于,短暂的忙音后,“嘀”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男人的表情没有变化,眼神依旧平静,甚至看不出任何波澜。
但握紧手机的指节却泛了白,像是要把金属外壳捏碎。
心脏在胸腔里狠狠撞了一下,像被钝器击中,疼得几乎让人窒息。
那一句“你过得好吗”似乎与他和她的距离一样,遥不可及。
缓缓放下了手机,“队长,该训练了。”队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催促的意味。
江纤尘轻轻松开手指,手机滑入手心,像捧着一块即将融化的冰。
最后看了一眼屏幕,那个未接来电的红色数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塞回口袋,转身走向训练场。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走得坚定,仿佛在告诉世界——也告诉自己——雀雀,哥哥不会放弃你。
盛铭集团 五十一层办公室。
成熟男人看着上面的简介出神,原来成年了。
男人轻笑,这表情落在旁边助理眼里却仿佛自己要被炒鱿鱼般吓人,他赶忙询问“任总,都怪赵经理自作主张招了个没学历的人,我现在就给他说一声把这人辞退了!”
眼皮都没抬一下,任州似乎觉得好笑至极“你比他还自作主张。”
意识到说错了话助理立刻低头,这位新来的董事长虽年纪轻轻只有二十六岁,但手段雷厉风行,他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想惹祸上身。
不过话说回来,那就是对这女孩感兴趣了?
试探着开口,助力斟酌“任总,这既然是赵经理推荐的肯定有些能力在身上的,不如给她换个职位?”
“代替你?”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代替自己那他不就失业了吗。
“行了,没事下去。”
男人发话,助理不得不离开。想半天也没想出男人什么意思,难不成就光看看人家小女孩啊!
任州却不急,毕竟煮熟的鸭子不会飞。
人,他是要定了。越挣扎只会激发他更多的兴趣。
拿走那一张单薄的纸,任州放在了抽屉里锁好,继续手头的工作。
休息了两天,枝雀感觉身心都放松了不少。她没什么喜欢做的事,只是睡觉就可以回能。
斗志满满,枝雀周一去上班。
适应了一周,枝雀学会了用咖啡机,理所当然的她本就不忙的工作多加了一项无关紧要的—帮忙倒咖啡。
部门一共十来人,不多也不少。枝雀不忙的时候都会满足每一个人的需求。
恰巧今天上午特别忙。
刚来时就看见自己办公桌上一大堆摆放整齐的文件,打印机嗡嗡作响,吐出一沓沓还带着热气的报告,她手忙脚乱地盖章、装订,钢笔在指尖转得飞快——这是她今天要送出去的第三批材料。
会议室里,主管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她低头疾书,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全是字,偶尔抬头时,视线已经模糊得看不清投影屏上的数据。
十点四十五分,她抱着文件夹冲进电梯,衬衫后背洇出一片汗渍。
走廊里同事的招呼声像隔了层毛玻璃,她只是机械地点头,脑子里全是待办事项的清单。
好累的一上午。
十二点上午工作结束,枝雀瘫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戳着手机,点开外卖软件,却迟迟没有下单。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消息:下午请假,来盛情机场接我。
枝雀的手指僵在半空。她盯着屏幕,喉咙发紧,仿佛有团棉花堵在那里。
欲哭无泪。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饭,是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