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背之上,流云飞逝。
我手捧那卷《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心神沉入其中,依循书中所载之法,搬运周天。
那股狂暴的纯阳真气,在我刻意的引导下,渐渐变得驯服,如涓涓细流,润泽着四肢百骸,稳固着我初入炼气境的根基。
随着功法运转,我周身渐渐蒸腾起一层肉眼可见的淡金色雾气,那是我体内过于旺盛的阳气,无法尽数收敛而逸散于外的表征。
雾气蒸腾,带着一股灼热之意,缓缓向四周弥漫开去。
“喂!”
一声带着恼怒的娇喝自前方传来,打断了我的修行。
我睁开眼,只见敖欣儿那巨大的龙头又扭了过来,一双琥珀色的竖瞳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练的什么鬼功法!热死了!本姑娘的龙鳞都要被你烤熟了!”她抱怨道,巨大的龙首不耐烦地晃了晃,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
我刚欲开口解释,娘亲清冷的声音便自龙头之上传来。
“不过是些凡俗的壮阳补肾之术罢了,上不得台面。”
我闻言一怔。
敖欣儿听了,那双竖瞳里的怒火竟化作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得意。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哼,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罢了,本姑娘不与你这等肾虚之人计较。”
说罢,她便扭回头去,再不理我。
我脸上涨得通红,心中却明白,娘亲是不愿让她知晓我纯阳圣体之事。
“你且小心些,莫让阳气外泄太多。”娘亲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调侃,“否则,这身子骨亏空了,到了床上,怕是又连一炷香的功夫都撑不住。”
我被这莫须有的调侃弄得面红耳赤,窘迫地低下头,按照她的指点,愈发小心地收束心神,将那逸散的阳气尽数纳入经脉之中。
如此,又行了一日。
当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沉入云海,敖欣儿庞大的龙躯开始缓缓下降。她精力虽盛,但终究不是铁打的。
下方,一条碧绿如带的大江,在暮色中蜿蜒流淌。
“便在此处歇息一晚。”娘亲吩咐道。
敖欣儿发出一声低吟,寻了一处江畔的开阔草地,稳稳降落。
龙躯落地,银光一闪,她已化作那身着白裙、娇小玲珑的少女模样,气鼓鼓地走到一旁,寻了块干净石头坐下,自顾自地生着闷气。
我安置好行囊,在江边升起一堆篝火。
娘亲自江边缓步踱回,月白的身影在跳跃的火光下,忽明忽暗。
她在我面前站定,清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大乐赋》,你这两日看得如何了?”
我心中一凛,连忙起身:“回娘亲,已通读熟记。”
“哦?”她凤眸微挑,“那我便考考你。”
“书中言,男子阳精,有清、浊、厚、薄之分。何为‘龙虎之精’,何为‘败絮之精’?二者于双修之道上,又有何不同?”
我不敢怠慢,将书中内容脱口而出:“回娘亲,‘龙虎之精’,其色如汞,其质如胶,气味清正,乃是气血充盈、神魂完满之兆。以此精元双修,可助女方伐毛洗髓,增益修为。而‘败絮之精’,色黄质稀,腥臭不堪,乃是酒色过度、本源亏空之相,此精无益,反倒会污了女方阴元。”
敖欣儿在一旁听着,竖瞳中满是鄙夷,忍不住出声吐槽:“粗俗!满脑子都是这等污秽之事的雄性。”
我被她一说,更是面红耳赤,却无从反驳。
这两日,我奋发修炼,苦读淫书,脑子里想的,念的,确实都是……都是几日后,与娘亲……
娘亲并未理会敖欣儿,继续问道:“书中载有‘房中七损八益’,以固本培元,何为七损,何为八益?”
我定下心神,接着背诵:“七损者,一曰绝气,二曰溢精,三曰……”
夜色渐深,江水滔滔。
我一人背,娘亲一人听,敖欣儿则在一旁,时而发出嗤笑。
待我将那“七损八益”尽数背完,娘亲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尚可。”她淡淡评价一句,“早些歇息吧。”
说罢,她便走到一棵大树下,背倚树干,盘膝而坐,合上了双眼,气息却丝毫没有衰颓。
我知道,她是在为我们守夜。
我与敖欣儿各自寻了地方,和衣而卧。篝火哔啵,江风徐来,带着水汽的微凉。
我闭上眼,脑海中却依旧是娘亲那逆光而立的剪影,与那一声如冰泉叮咚般的轻笑。
此夜,再无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