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石桥上,少有路人经过,但地面上灰蒙蒙,脚印很多。
桥台上的浮雕飞马上盖了层白雪,远处的湖上凝了层厚厚的冰,白雾笼罩,阳光粉黄,照不进人心底。
安知意打开车窗,任凭冷风钻进车里,车内外的温差不大,因为她根本没有开空调,她享受着被寒气裹挟的快感,即使她的手冻得失去知觉。
薄薄的披肩盖在她腿上,又从木箱里取出一只雪茄,剪开茄帽,用火焰点燃茄口,她的动作一气呵成,空洞的眼眸里闪烁着幽幽星火,感受着口腔中浓郁的木香,她喟叹了声,懒懒地仰起脖子,身体又冷又热。
带着淡淡的咖啡味,她慢条斯理地吐出细腻顺滑的烟雾,后调的甜才被勾出来。
她走下车,发丝随风摆动,不知道站了多久,指尖摁了下雪茄,厚重的烟弹落,这也让她迟缓的感官开始调动。
安知意眯着眼,瞭望江水。
首先,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我们之间没有感情纠纷。
其次,如果她的病真的要通过性行为来缓解,她大可以去找别人,任君怜不是唯一选择,没必要冒险。
她浓密的眼帘下掩藏着些不明怒火的情愫,在心里迅速搭建了有悖人伦的构想,还没论证是否能实现就悄无声息地推翻了。
如果那样做,妈妈会生气。
安知意默默在计划上划了一道又黑又粗的线,就当是作废。
她隐约感觉自己有些不太受控制,在任君怜身上产生了一种被拿捏了错觉,而制造焦虑的人是她自己。
在她还没回国时,她就经常梦到一个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安知意把他划为了“弟弟”,有了这层社会关系,她梦到了很多蠢事。
先是梦到弟弟学自行车。
作为姐姐的她推着弟弟的后座,待他平衡后,偷偷松开手,在白茫茫的,无止尽的小路上,她面带笑容地庆祝着弟弟的成功。
后又梦到暴雨天,“爷爷”接姐弟俩放学,放学的她没找到“爷爷”,便自顾自的跑到了弟弟的幼儿园,又因为只记得妈妈电话,她就打电话给妈妈,让妈妈叫爷爷来接她,最后淋湿的“爷爷”怒气冲冲地跑进来,对她说“早知道就不第一个去接你了,小学门口那么多人,我等到人都散了还是没看见你,以后你们自己回家吧!”。
诸如此类的梦令安知意苦不堪言,虚假繁荣的梦试图拧转她的记忆,让她恍惚地以为,她和任君怜一起度过童年,两个人以前真的好过。
恶补完不存在的过去后,安知意能明显感觉到,任君怜给她的初印象,和别人呈现给她的不一样。
安知意看着自己正前方的石块,长长的,柱面上有很多坑坑洼洼的洞,连接的两端缝隙过大,她抬起手,晃了晃石头,果然是松动了。
她握着半根雪茄,走神的同时,居然没有察觉到有人走到了她身后,起初她只是闻到了酒味,就在她以为是路人时,没曾想自己会是对方的目标。
“这位小姐,你一个人在这,干,干嘛呢?”男人抱着酒瓶,满脸酡红,傻笑地看着她。
这让安知意本就压抑的燥气凝聚到小腹,她先是轻笑间吐了层烟,隔绝了对方恶臭的嘴脸,烟雾朦胧缥缈,勾勒出她优越的面部轮廓。
她往后退了几步,手往口袋里摸出个冰冷的金属物件,让她多了些安全感,这是她在国外留下的习惯。
“有事?想耍酒疯?”她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对方打了个酒嗝,毫不掩饰地说:“没什么事,就是看你挺有钱的,这,这车是你的吧?”
安知意不知道自己身上是不是贴了一个好欺负的标签,总之她彻底失去了耐心,她掏出枪,上膛后,食指搭在扳机上,对着男人的脸,脸色阴沉地警告道:
“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是自己滚,还是我帮你?”
男人看清她手上的东西,突然瞪大眼,酒一下子就醒了,他开口就骂:“你这臭婊子拿玩具枪吓我呢?”
安知意咬着雪茄,假装扣动扳手,欣赏着他被吓得半死的表情,狭笑了下,“你看我这身行头,刚从国外回来,枪还热乎着呢。”
就在男人恼羞成怒,要抢她手上的枪时,安知意转手就将枪口对着那块松动的石块打了下去,“砰”地炸出了一块小洞,老旧的石块顺利倒入坚硬的湖面上。
“你这个疯婆娘!”男人吓白了脸,边往后退边嚷嚷,还时不时地朝回看,不过安知意见好就收,灭了雪茄,坐在车里,散了散身上的气味,就再次开回了主路。
安知意忍不住嗤笑了声。
欺软怕硬的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