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官道上细碎的月光,卷起微凉的尘土。
远离了云梦泽的喧嚣与那些黏腻贪婪的视线,连空气都似乎清新了几分。
凌雪薇在我身侧策马而行,清冷的侧颜在月华下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只是眉宇间那抹惯常的冰寒之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
“那九转培元丹,晚晴服下,定能突破瓶颈。”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在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她应了一声,目光依旧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道路,“药性霸道,还需你从旁护持,助她化开药力。”
“自然。”我点头,随即,一个念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了记忆的涟漪。
我看着前方沉沉夜色,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改变我命运轨迹的地方。
“雪薇,你还记得三年前,你被‘血手屠’那老魔的‘蚀骨阴煞掌’所伤,命悬一线的时候吗?”
凌雪薇握着缰绳的手指微微收紧。
那一次,她为了掩护几个被魔教掳走的孩童,硬接了血手屠全力一掌,寒气蚀骨,经脉寸断,连玄天宗的疗伤圣药都只能勉强吊住一口气。
那是我此生最恐惧的时刻之一,看着她如冰凋般失去生机,心如刀绞。
“记得。”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冰封的后怕,“若非你……”
“若非我冒险闯入‘葬龙渊’下的那片古遗迹。”我接过了话头,语气带着追忆,“当时也是走投无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那地方凶险异常,机关重重,毒瘴弥漫,据说进去的人十死无生。我仗着刚突破一流下品的内力修为,还有几分运气,才九死一生闯到了最深处。”
我顿了顿,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那幽暗石室中的景象:“在那遗迹最深处的石台上,我只找到了两样东西。一个,是供奉在中心、通体浑圆、非金非玉、触手温润的珠子,拳头大小,散发着朦胧柔和的光晕。另一个,就是放在石台两侧玉盒里的一对果子。一黑一白,形如蟠桃,却散发着截然相反的气息。黑色的那颗,阴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白色的那颗,却温暖和煦,蕴含着勃勃生机。”
凌雪薇的目光终于转了过来,清冷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烁着复杂的光:“那枚阴果……”
“对。”我肯定道,“那枚黑色的阴果,就是后来救了你性命的东西。当时你受了重伤,玄天宗的‘玄玉功’本源都被阴煞掌力侵蚀污染,任何阳刚属性的灵药反而会加速你的死亡。那阴果仿佛是专门为女子打造的,反而成了唯一可能与你体内残存的本源相融、并轻松中和驱逐‘蚀骨阴煞’的契机。我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
回忆中的惊险再次涌上心头:“喂你服下阴果后,那恐怖的药力瞬间爆发,我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生怕你有什么不测……但万幸,它真的起了作用!那股至阴之力不仅驱逐了蚀骨的阴煞,更与你自身的玄冰真气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不仅修复了你断裂的经脉,似乎还……淬炼了你的本源。”我看着她,“这也是为何你伤愈后,武功精进神速,甚至隐隐有超越我的迹象。那阴果带来的,恐怕不仅仅是疗伤那么简单。”
“那枚阳果呢?”凌雪薇问道,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贴身存放的一个小小玉盒,里面正是那枚温润如玉、散发着暖意的白色阳果。
“我并未受伤,自然用不上。而且,”我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在那遗迹中,我触碰那浑圆珠子时,意识被拉入了一片奇异的空间。里面有一个自称‘灵枢’的存在,它没有形体,更像是一团凝聚了无数知识和经验的光。它告诉我,这珠子名为‘问心镜’,是上古遗留之物,并非法宝,更像是一个……无所不知的‘智囊’。它没有自己的意志,不会主动干涉,只会根据持有者的问题,调用其浩瀚如烟海的知识库和经验,给出最优的解答或策略。”
凌雪薇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竟有如此奇物?”
“嗯,”我点头,“我当时把我对功法上不理解的重点问题问了,他给了我非常精准的解答,奈何向他提问有时间间隔限制,每次提问间隔需要2个月。这三年来,阳果一直被我小心保存,未曾动用,我想着关键时刻它或许能救人性命。至于那‘问心镜’,更是我最大的秘密,从未示人。它虽无战力,但其蕴含的智慧,价值难以估量。在父亲离世后,楚家庄能稳住局面,暗中化解几次危机,很大程度上,都得益于‘灵枢’在关键处的提点。”
凌雪薇沉默片刻,清冷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既是机缘,亦是责任。此物非同小可,务必谨慎。”她的语气中没有质疑,只有身为妻子的关切与提醒。
“我明白。”我郑重应下。
月光下,我们并辔而行,马蹄声规律地敲打着大地,仿佛踏在命运交织的弦上。
阳果与问心镜的秘密,如同两颗沉入深潭的石子,只待时机荡开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