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熹微晨光从窗外流泻而入,睡在双人大床上的欧文慢慢睁开了眼睛,他习惯性的伸手往旁边摸去,结果只触到冰凉的被铺,而不是某具温软丰腴的肉体。

这令他还有点模糊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了许多,随后他坐起身环顾卧室一圈,确认这里真的只有他一个。

“唉,她不在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呢。”欧文苦笑着起床,来到窗边扯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笼罩在一层淡淡薄雾之中的职员宿舍区街道。

几个强壮的战奴合力推开了厚重的学院大门,由橡木打造的厚重门板一边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吱啊声一边朝左右打开,一些女奴手挽藤篮或食盒从职员宿舍内走出,互相说笑闲聊走向烟囱已经飘起炊烟的伙房,为自己和她们的主人打饭。

很快,关押着外来奴学生的全景监狱和给小家奴生学生住宿也传来女奴们活动的动静,沉寂了一夜的驯奴学院像是活了起来一样。

几个月前,克莉丝蒂突然造访,让他参与到一场关乎戴奥亚尔岛未来势力重新划分的政治阴谋之中,向他许诺了爵位和领地,使他平静但浑浑噩噩的日常一下子变得刺激而精彩。

现在不愿意与失败者同船共沉的他灭口了克莉丝蒂,切断了与拉尔斯的联系,他的日常又似乎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仿佛克莉丝蒂从未造访。

房门被轻轻的叩响了,欧文略有不甘地叹了口气,把思绪从窗外的景色上抽离回来。“进来吧。”

“主人,早餐已经送到了。”打开房门的埃诺莉走了进来,“还有总督府送来了一封信,署名是小杰克大人。”

“他终于想起要见我了。”欧文接过贴身侍女递来的信件并拆开阅读起来,迅速看完后用点火术烧掉,“今天下午有我推不掉的工作安排吗?”

埃诺莉回忆了一下主人的行程表,摇头回答:“没有。”

“那就好,下午就去见一见小杰克,是继续在学院里当副院长混日子,还是重新变回实权领主,就看和他谈出什么结果了。”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换上礼服的欧文领着埃诺莉准时出发,不过他在踏出驯奴学院之前,还是专门绕了一圈并不顺路的教具厅。

这里摆放着许多完整的尸娼,浑身赤裸,被摆成各种淫荡的姿势,她们都是来自因各种意外死去或受不了调教而自杀的学生,在她们的主人不愿意把她们完成塑化处理的尸体接回后,便留下了学院内成为了展品和教具,用于提醒以后的学生要好好学习,积极受训。

克莉丝蒂的艳尸也在教具厅内,一丝不挂的她跪坐在展台上,一又纤手被手铐简单的反锁在身后,紧紧地贴在自己的雪白肥臀上,胸口被冰棱所得对穿而留下的伤口已经被匠奴修补成一条粉色的伤疤,加上位于两座高耸雪峰之间的乳沟内,几乎不被人察觉,鲜红似火的艳唇咬着一颗蓝色的塞口球,她平静的闭上双眼,仿佛只是遵从着主人的命令而跪坐在这里。

通常情况下,学生死在学院里都是一件大事,院方会按照流程把学生的尸体制作成尸娼并向学生的主人发送信件,将这个不幸的意外通知对方,然后等待对方上门协商赔偿和领回尸娼。

不过考虑到冈兹城和女王港的距离,以及当前总督选战底下的阴谋冲突,欧文不认为拉尔斯还有余力派出人手来接回已经是一具艳尸的克莉丝蒂。

欧文伸手捏了一下克莉丝蒂的桃腮,转化奴那晶莹细腻的肌肤仍旧手感美好,只是传递到他手尖上的仅有死物的冰凉。

随后他头也不回的踏出驯奴学院的大门。

见面密谈的地方是当初那间名叫甜蜜之酿的酒馆,还是那个小包厢里。

空气中浮动着蜂蜜酒的甜腻气息,午后的阳光经过玻璃彩窗切割后,将两人支离破碎的轮廓投影在洁白的墙壁上,就像这次密谈,看似结果明确,但仍有许多未知的变数。

欧文端起纯银酒杯抿了一口,琥珀色的液体在喉间滚过灼烧的痕迹,他盯着对面正襟危坐的杰克@史塔克——这位总督候选人的褐发被阳光镀上一层暗红,像是未干的血渍。

“很感谢你阻止了克莉丝蒂的出逃,要是没杀死她,而是活捉她的话,有她当证人,在全岛领主大会上对质的时候,拉尔斯更加无可辩解。”杰克将一个天鹅绒小袋放到桌子上,推到欧文面前。

“很抱歉,小杰克大人,当时我已经尽力了。”欧文猜测天鹅绒小袋里的东西会是一堆宝石,因为天鹅绒布不会磨花宝石的表面光学切割,所有文明国家的施法者都会用来天鹅绒小袋来装宝石。

这一小袋宝石对于他在“阻止克莉丝蒂出逃”一事作出贡献的奖励,既比一大袋金佛里得体又方便他带走。

只是当杰克提到那个限定珍藏版转化奴的名字时,还是让欧文的太阳穴突跳了一下——那具跪在教具厅的艳尸仿佛正隔着时空对他微笑。

以杰克的聪明才智,猜到他是知情人和两边摇摆的墙头草是很正常的情况,只是没有明确证据来证明。

但是杰克真要对他做些什么,例如送他一张女王港外海海底观光单程票,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而且他一点反制措施都没有。

现在杰克当着他的面前提起克莉丝蒂的名字,还说感谢他的贡献,这让欧文真的担心下一刻杰克会不会把手里的酒杯往地上一摔,然后几十个战奴破墙而入把他剁成臊子。

“我知道。既然克莉丝蒂死了,我们只能另寻办法把证据链接起来。”杰克默默地把欧文也囊括到他的自己人范围内,“她是拉尔斯在女王港暗线网络的负责人,你作为她的专属调教师监视她了这么久,总该有些发现吧?”

“当然是有的,我作为史塔克公爵治下的臣民,理应为其效劳。”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欧文从怀里摸一大捆羊皮纸,全是克莉丝蒂控制的暗线女奴传递的信息纸条订合而成,“可惜拉尔斯给克莉丝蒂的信件都是阅后自焚的魔法信,我没办法保留下来给你做证据。”

杰克接过羊皮纸折开上面的牛皮绳,草草扫过上面的内容,毫不意外的跟芭拉夏夏那边找到的信件一样,都由加密的暗语写成,但每一份纸条的右下角必定有一个公牛纹章火漆。

想来也是,作为暗线潜伏在女王港内的女奴们彼此各不知晓身份,命令又靠密信传递,那么在密信里加上她们效忠的主人的纹章戳印,是最简单又有效的防伪手段。

“很好的证据,不过还不够好,毕竟拉尔斯可以说这是用伪造贵族的印章弄出来的,不像能出庭作证的人证那样难以辩驳。”杰克放下羊皮纸,指尖在羊皮纸上轻轻叩击,纸张发出沙沙的闷响。

“大人,我掌握了一些克莉丝蒂用于联系那些暗线的手段,可以伪造信息把她们召集起来,到时候大人派人将她们一网打尽,我相信她们的证词虽然比不上克莉丝蒂,但也是十分有杀伤力的。”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但我觉得有更好的。”杰克顿了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欧文先生近距离监视了克莉丝蒂数月,想必也掌握了不少她的证据,如果你在全岛领主大会上出庭作证,我相信那些暗线的证词和这些信件会变得更有说服力。”

欧文松开领口的银扣,让呼吸顺畅些:“指控一位伯爵?大人,你该知道,我踏出会议大堂的那一刻,拉尔斯的刺客就会像鬣狗一样咬住我的喉咙。”

“你会得到史塔克家族的庇护,就像芭拉夏夏,嗯,就是那位参与囚禁我两位未婚妻的拉尔斯奴妾,她也愿意出庭作证。”杰克倾身向前,袖口滑出一枚精金打造的戒指,戒指的正面不是镶着昂贵的宝石,而是一面栩栩如生的飞蛇图案——这是一枚玺戒。

“那一天,我记得你只想要一座年产出不低于五百金佛里的庄园和一个男爵爵位。”

欧文闻言又抿了一口蜂蜜酒,蜜糖的甜腻涌入记忆。

他当然记得那一天自己的报价,现在他有些后悔没叫一个更高的价码,杰克突然主动提起这事,除了展示史塔克家族的慷慨,也是在提醒他如果继续想左右摇摆,那么曾经承诺的东西就要打折扣,甚至会作废——有芭拉夏夏这个离拉尔斯关系更近的重要人证,那么他的出庭作证的分量就没那么大了。

欧文想了想,还是决定赌一把,他转动酒杯让阳光在酒液中折射出细碎的金斑:“好吧,一座庄园和一个男爵爵位,我以为大人会更加慷慨。”

“我当然很慷慨,副院长先生。”杰克的笑声像钝刀刮过石板,“芭拉夏夏也就要求我给她一个公共女奴的身份和一份能世袭的一座种植园管理者的职务。”

“你是对的。贪婪常常会缩短凡人的寿命。”听懂潜台词的欧文的后颈渗出冷汗。

“很高兴我们能达成共识,我这就签发领地转赠书,爵位册封得尘埃落定之后补上。”杰克从怀里抽出早已备好的文件,在指尖上凝聚起魔力,然后以指代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并用玺戒盖好章。

“北望角那里的风景不错,盛产蜂蜜和热带水果,是个隐居的好地方,要是你不打算继续在驯奴学院任职了,不如把那里经营成一个贵族的度假村吧,将来我的继承人也一定会去那里玩的。”

“我一定不负大人的期待。”欧文恭敬地双手接过了杰克递来的领地转赠书,明白这场总督选战结束后,他就会成为史塔克家族的直属封臣,这既是对他所承诺的庇护,也是对他这个跳槽过来的墙头草的监视。

这一回轮到杰克带着希蒂等女奴先行离开,留下欧文在包厢内独自喝酒,他开始思考以后方方面面的事情,但想得最多的还是该去哪里找个合适的奴妻,毕竟爵位和封地需要继承人去继承,而一直陪伴自己的埃诺莉出身低微,又没有大家族为自己提供支援,当首席奴妾来回报她的忠诚与苦劳就差不多了。

当欧文踏出酒馆时,薄雾正在街道上织出苍白的蛛网。

埃诺莉为他披上海豹皮斗篷,指尖在碰到他后颈的抓痕时顿了顿——这是克莉丝蒂被灭口前,某天夜晚与欧文交欢时给他留下的痕迹。

“要处理掉教具厅的那具‘教学材料’吗?”她低声问道,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暮色里。

“不,让她继续跪着。”欧文望向驯奴学院方向,克莉丝蒂的艳尸此刻应该正被下午放学后自由活动的学生们围观指点,“只要不是亡灵,死人永远比活人更会保守秘密,再说等到全岛领主大会开办时,她会是一件很重要的物证。”

……

女王港靠近南城大门的美泉酒馆既没有来外大陆诸国的优质葡萄酒,自酿的啤酒的口味也很一般,但胜在老板娘是一位厨艺了得的厨奴,靠着一种秘制的酱汁烹调出来的炖肉而得享盛名,所有从南方陆路过来的商旅行人多半会在这间酒馆里歇歇脚,既让疲惫的身躯得到放松,又可以借机打听打听女王港最近的物价行情。

因此这间酒馆从来没有客人多到挤不下的地步,却也罕见门庭冷落的情况。

但这一晚显得多少与众不同。

宽敞的大厅里挤得人满为患,酒客里涵盖各行各业的女奴,甚至有乳房上刺有船猫纹身的船奴,而且她们大多是独自前来,找一处冷僻的角落坐下,只要了一杯普通的啤酒,顶多再点了些小吃,然后神色间带着些许警惕戒备,默默坐着独自喝酒保持低调,直到酒客越来越多,不得不与其他人拼桌同坐。

假若一两个这样的顾客混迹在大多数人里,那是毫不出奇的,哪怕是女奴,也有存在着不少有怪僻的和不愿意与人交流的存在。

但是整个大厅近百张椅子里,被这样的女奴坐满了三分之二,恐怕就很难不令人起疑了。

酒馆的老板卡维站在吧台后面,一边擦拭锡制酒杯,一边小心翼翼地审视着这些酒客。

作为老板,卡维当然希望每天宾客盈门,座无虚席,可记性到好能将女王港到南方城镇来往的商旅都全部记下来的他,却发现今天的酒客大多都很脸生,应该是今天第一次光临他的酒馆,加上她们那种不愿意与人交流、保持低调的做派,更是让他心里不停的直犯嘀咕。

但愿是我想太多了……卡维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但还是决定做点什么,好掌握一点主动权。

便扭头对着连通厨房的送餐小窗口喊道:“老乔治点的秘酱炖肉还没好吗?”

“刚刚做好啦。”伴随着奴妻甜美的嗓音,一大盘冒着腾腾热气的炖肉就被一双白嫩的纤手端到小窗口上。

卡维摆手赶开了主动过来端菜的奴妾,亲自端起这盘炖肉走出吧台。

在给老乔治上菜的过程中,经过那些脸生女奴的桌子时,他竖起耳朵去聆听她们的交谈内容,也用眼角的余光去瞟她们是否在打眼语。

结果等到老乔治开心地享用炖肉,他自己返回到吧台后面,都听不到那些女奴哪怕一句交谈,也没看到她们用眼睛打眼语。

不对劲,太过不对劲了……额头渗汗的卡维的焦虑剧增,正经人上酒馆要么点菜吃饭,要么喝酒吹牛,要么又吃饭又吹牛。

可那些脸生女奴哪一样都不沾边,一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尤其是他经过的时候,她们变得更加警惕了。

那么他要做点什么吗?

去报告给城卫军知道?

可是用什么理由呢?

毕竟她们目前又没干出什么坏事……没等卡维整理出头绪,他就听见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和脚步声,三十多名肩甲绘画着羽蛇纹章的战奴涌进了美泉酒馆,让本来已经座无虚席的大厅进一步变得人满为患。

领头的军官是卡维的常客,不过当他从肩膀上到腰间披上两条交叉的绶带时,他就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说得明确一些,此时的他是一尊象征着神圣的法律与不可侵犯的统治者意志的会走路的雕像。

“以女王港公爵与戴奥亚尔岛总督之名!”军官的这句话让喧闹的酒馆瞬间沉寂下来。

酒客们有些惊慌不安地四处张望,闯入大厅的战奴迅速将可以进出的门窗堵得严严实实,而在敞开的大门外面,有更多的战奴在奔走拉开警戒线。

于是,吃炖肉的人、喝酒的人、聊天的人……统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那位穿着由法袍改成的赤红制服,披着两条金黄色绶带的军官成为了所有目光中的焦点,大家都在等待着他进一步的行动。

“以女王港公爵与戴奥亚尔岛总督之名……该死,不会连累到我头上吧?”卡维推测这位常客如今是为了那些脸生的女奴而来的。

军官继续说道:“搜捕所有对公爵阁下意图不轨之乱党,为了保护各位的安全,请将随身携带的武器放在桌上,等待审查,我们的公爵阁下是仁慈而公正的,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也不会放走一个有罪的乱党,若是乱党,现在自首坦白可减罪一等,不作抵抗者可免死罪。”

酒馆大厅内出现了短暂的死寂,近百张面孔同时凝固,宛如被冰封的湖面,片刻之后,一个身穿比基尼式皮铠的战奴突然掀翻木桌,腌鲱鱼和黑面包滚满地。

“是圈套!”这个战奴的嘶吼刺破死寂,随后嘎然而止——几乎在同一时间,军官拔出法杖,只念出一个单词就让法杖射出一道闪电,轻易打穿起了被掀起当掩体的木桌,将那个战奴电到浑身散发着焦糊味后倒下。

随后整个大厅乱作一团,女奴的尖叫与陶器碎裂声混作一团,许多女奴拔出匕首、小刀、短剑、甚至是发簪等兵器或者能当作武器进行反抗,而总督卫队的战奴在射出首轮弩矢后拔剑与她们打作一团,不少被波及的无辜酒客在人群抱鼠窜。

卡维看到一个船奴用桌腿砸开彩窗,却在探出半身的瞬间被弩箭钉在窗框上。

正在吃炖肉的老乔治的桌子被交战的女奴撞翻,被滚烫的酱汁浇了一身,只好在地上打滚哀号。

一个裁缝女奴撕开裙摆露出绑有炼金炸药的雪白大腿,还没取出这些危险物品就被一颗流星锤砸中脑袋。

两个灰斗篷女奴背靠背挥舞短剑,剑刃与总督卫队战奴的盾牌撞出连串火星。

一个童颜巨乳的床奴一边发出与娇小身体不匹配的龙吼尖叫,一边在尚未被掀翻打碎的桌椅底下爬行,试图寻找着安全之地……

然而,什么都做不到的卡维只能一把将离自己最近的奴妾拉进吧台后方藏身,至于正在大厅各处当服务员的三个女儿就顾不上了,愿带枷女士保佑她们。

“带枷女士保佑!带枷女士保佑啊!”颤抖不已的卡维紧搂着奴妾曼妙芳香但同样瑟瑟发抖的娇躯,聆听着吧台外面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和不时响起的女性惨叫声,突然他感觉到有些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头上,抬头一见差点让他的心脏从嘴巴里跳出来——那是一张被切去一部分天灵盖的俏脸,这个趴在吧台上死不瞑目的女奴美眸暴突的盯着他,而滴在他头上的鲜血就是从这个女奴头顶的伤口涌出来的。

差点又要爆发出一声尖叫的卡维及时把手塞进自己嘴里,成功堵住了本要从喉咙冲出的声音,生怕招来混战各方的注意。

当最后一声剑鸣消散时,美泉酒馆已沦为鲜血与残尸的墓场。

“清点人数,救助伤者,甄别乱党。”军官甩落法杖宝珠上尚未完全消散的魔力荧光,皮靴踩过凝结的血冰发出脆响,他绕到吧台后面,把仍在颤抖的卡维从地上拉起,“我的朋友,我很抱歉……”

军官纤细的手掌还残留着血腥气,卡维被他拽起来的瞬间差点瘫软在地。

透过军官肩膀领章上栩栩如生的羽蛇纹章,他看见大厅里遍地都是折断成烂木的桌椅、破碎的陶器和横七竖八的尸体,其中白花花的女奴艳尸最多,血水正顺着地板缝隙渗入夯土中,把原本灰扑扑的地面染成深红色。

活下来的人不分男女,无论乱党与无辜者,都被战奴两两一组拖出到酒馆外面进行甄别与治疗。

“公爵阁下会赔偿所有损失的。”军官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包括修缮费用和停业期间的收入。”

卡维的喉咙仿佛被滚烫的酱汁堵住了。

他想说酒柜上那桶被军官射出的攻击法术打爆的琥珀酒价值一枚金佛里,想说彩窗玻璃是请女王港最好的玻璃作坊烧制的,可最后只是抓着军官的胳膊嘶声道:“我的女儿们怎么样了?”

“卡维!”军官突然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施法者用于提升专注力的紫晶花香味扑面而来,“记住,你今晚只是不幸被乱党选作聚集点的酒馆老板,你和你的妻女什么都不知道,以后有人问你今晚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回答!”

军官的好心让卡维心存感激,先他一步走出吧台的奴妾发出的尖叫让他意识到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确认。

他跌跌撞撞冲过满地狼藉,在支撑天花板的柱子旁边看到二女儿凯莉。

这个十三岁的小女奴趴在一个力奴的尸体上,一根长矛把她们俩捅了个对穿,也不知道是总督卫队的战奴在交战时失手误伤,还是凯莉被乱党拉到身前当了人盾。

“上午她还说要给新买的比基尼绣上珠花……”奴妾瘫坐在血泊里喃喃自语,怀里还抱着凯莉被踩碎的贝壳发饰,皆因凯莉是她的亲生骨肉。

“海伦娜!薇薇安!你们在哪?”卡维发疯似的呐喊道,随后一个熟悉的童音回应了他:“爸爸,贱奴没事……”

大女儿海伦娜从翻倒的酒桶后面站起,白净的俏脸上粘染了几抹不知是从谁的身体内喷出的血迹。

卡维连忙扑上去把海伦娜搂在怀里,然后检查她的身体:“有没有伤到哪里?快让我看看……”

“贱奴真的没事,倒是妹妹刚才被抬出去了,爸爸快去看看她吧。”

卡维确认海伦娜真没受伤后,连忙跑出酒馆,大门的空地上已经躺着不少伤者,老乔治嗯嗯哼哼地躺着,衬衣被剪开,露出肚子被酱汁烫到红肿起泡的肥肉,随后在神奴的治疗术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原来健康的样子。

然而像老乔治这样的伤员已经属于幸运儿,有些伤得实在太重,以神奴的施法等级无法治疗的倒霉蛋已经被盖上白布,等待运往神殿择日下葬。

透过撑起白布的脸部轮廓,卡维认出一些熟悉的面孔,都是他的熟客和老街坊。

而死掉的女奴则送还给她们的主人,多半最后会变成尸娼摆到商店的货架上出售。

一些被甄别出身份又治好伤势的乱党女奴被扒光衣服,捆成后手交叠缚,蒙眼堵嘴跪成一排,等候押解回总督府。

而薇薇安是既幸运又不幸的一员,幸运的是她只是被失去的一只手,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已经由神奴的神术止住血并愈合了断口,不幸的是失去的手臂不是被砍断的,而是被某个魔奴施放的法术轰烂的,没办法接回身上,得由主教级别的神职者来进行断肢再生。

但是有好友的保证,也许这笔昂贵的治疗费用会由公爵阁下承担吧,实在不行就等上几天把薇薇安带到奴隶市场上卖掉吧。

折腾到半夜,美泉酒馆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是匆匆清洗的地面,还残留着浓郁的血腥味。

酒馆三楼的主人房里,卡维搂着悲伤未伏的奴妾和惊魂未定的奴妻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思量许久的他起身看向用不明所以的表情盯着他的奴妻奴妾道:“还是得多生几个孩子,赶紧张开你们的大腿。”

肉体上的欢愉能暂时压抑住女儿逝去的悲伤,而将来成功生下更多的孩子,就能弥补今天的损失。

几乎同一时间,总督府的地牢内女性的尖叫哀号此起彼伏,不曾间断,仿佛有一支特殊的乐团在合奏一曲怪异的交响乐。

“贱奴什么都说了!真的,饶了贱奴吧!”一个骑在三角木马上的力奴一抹鼻涕一抹眼泪地大喊大叫,自己的体重加上系在脚踝上的两个沙包,让她的蜜穴中间那道肉缝深深地压在木马的尖角上,痛苦与快感一起刺激着这具健美的女体。

“都加到十斤沙袋了,还是不肯交待新信息啊,来人,给她换成十五斤的沙袋。”里特尔面无表情地招手示意匠奴干活。

“贱奴真的什么都说了,大人请相信贱奴呃啊啊啊啊啊……”被增加了重量的力奴这回疼得螓首朝后一仰,金发随风飘扬,只恨一个小时前自己为什么选择了投降而不是自杀。

另一侧墙边的水池内,五具被倒吊着的丰腴女体以上半身泡在池水内的状态疯狂扭动着,居然在这小小的水池内制造出哗哗作响的水声和层层激荡的涟漪。

她们挣扎了好一会后,随着站在旁边的匠奴转动绞轮,将她们升出水面,因缺氧与呛水而涨红的俏脸上是如获新生与劫后余生的喜悦。

“想到什么还没说的吗?”负责审问的书奴拿着羽毛笔戳了戳手中的羊皮纸。

“有、有啊,还请姐姐放过……”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七八张电刑椅按照特定的规则摆布在地板上的大型供能法阵的各处节点上,每张一绮子上都坐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奴,无不在哭喊求饶或大叫自己无辜,然后在匠奴拉下控制杆后被电到全身抽搐,每一块美肉都在激情抖动,最后屎尿齐流瘫软下来。

……

第二天一早,有点黑眼圈的里特尔将彻夜审讯获得供词放在杰克的办公桌上,未来的女王港公爵在拿起眼前的那叠羊皮纸的同时,也冲站在旁边的碧翠丝招手道:“里特尔叔叔,你辛苦了,先喝杯热茶提提神吧。”

“辛苦是有点啦,不过主要是好久没熬夜了,一时不适应罢了。真怀念当年和你父亲在办公室里一起通宵审阅文件的日子。”里特尔也不做作,接过碧翠丝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便感叹往昔,他作为史塔克家族的旁支血脉,他与杰克的关系比起一般的男性家臣自然要亲近许多,也没那么多拘束。

“很好,虽然比不上让克莉丝蒂亲自作证那么有杀伤力,也足够把证据链完整,让拉尔斯无可反驳。”杰克迅速浏览完羊皮纸上的内容很是兴奋,然后把羊皮纸转交给希蒂她们三个最亲密的女奴互相传阅。

上面的口供显示,克莉丝蒂当年埋下的暗线主要集中在驯奴学院,但经过好几年的时间,这些女奴因为被新的主人买下、结婚嫁人等原因而出现身份变动,已有一半从驯奴学院逸散到女王港的其他行业,要不是欧文掌握了联系方式继而用假消息把她们集合到一处,还真不好把她们清理干净。

克莉丝蒂维持她们的忠诚度也很简单,优待家人并且定期支付每个暗线一笔不少的薪金。

所以暗线的忠诚度不算很高,可也足够在传递消息后会比较用心的为克莉丝蒂服务。

这也是受限于贸易联盟的特殊国情与女奴们相对尴尬的阶级身份,因此经过在逮捕时出现的应激式反抗后,所有没被杀死的暗线,都没怎么用刑就很快把所知道的内容都交待了。

至于她们在交待后还是被折磨,纯粹是里特尔看看还能不能用这种物理型记忆恢复术帮她们想起某些可能被遗忘的信息,毕竟能够可以完全不爱惜、尽情往死里折磨、折磨死了也没关系的女奴还是很稀少的。

将来让她们上台作证也很简单,不肯作证的直接去母猪饲养场当重罪母猪,肯作证的等打完官司后有丈夫的送还给丈夫再补发一笔钱,没丈夫的在发钱同时给一个公共女奴身份。

于是她们纷纷掰开骚屄,一边向里特尔行分穴礼,一边感激涕零地表示愿意为史塔克家族服务。

“那么,父亲大人怎样?今天能让他起来签发一份全岛领主大会紧急召开令吗?他同意我这个决定吗?”

“大人已经为你签好了,剩下的只要发往各个领主的领地即可。”里特尔从怀里摸出一份已经签好名并盖上羽蛇纹章的文件。

“父亲大人他……”杰克有些错愕接过文件,便认出上面属于父亲老杰克的字迹,想必他最近的所有行动都被卧病在床的父亲掌握,既是放权也是锻炼,只有他在做蠢事时才出面干涉。

唉,父亲大人还是觉得我没长大啊……杰克心中感叹一声,便把这份紧急召开令转交碧翠丝,然后看向莎伦:“母亲大人,动员我们所有的军队,并且给我们的直属封臣们发去战争动员令,既是预防拉尔斯狗急跳墙,也是为了最后收尾。”

“贱奴明白。”莎伦螓首轻点,办公室内没人对此提出质疑,因为大家不认为在全岛领主大会上打完官司后拉尔斯会束手就擒,最后还是得诉诸武力,以军队和战争解决问题,只是全岛领主大会上打官司是为了出师有名,让其他领主没有搞事的借口。

“‘骰子已掷出’了是吗?”一直说话的希蒂突然用骑士帝国的凯撒大帝的名言向杰克问道,而这个她心爱的男人闻言一笑,用炎夏帝国被称为“黑衣宰相”的护国相伟利的名言回答:“‘黑子已落,静待白子’。”

贵族阴谋的时间即将结束,之后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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